2021年3月28日下午,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教授臧雷振在“第七届首都治理论坛:超大城市治理的新理念”上做了题为《东京城市治理——体验式观察与学理性思考》的精彩发言。
臧教授首先介绍了当前日本和中国几个典型城市治理的背景。通过比较东京、北京、上海与深圳,并聚焦于一些大城市病与公共治理难题——包括交通拥堵,一线政务执行人员数量不足等。可以发现,东京的面积仅跟深圳相当,是北京的十分之一或者是上海的五分之二,而东京却产出了接近两倍于北京的GDP。同时,东京的汽车保有量与深圳极其接近,但其整体交通拥堵指数却低于深圳,更显著低于北京、上海。在公职人员数量方面,东京的公务员数量是北京的十分之一,上海和深圳的十分之三,而其城市层级治理的精细化程度则高于北京、上海与深圳。除了这些经济社会发展的差异,中日超大城市之间的差异,还包括不同的政治背景,不同城市治理的体制,以及不同的城市幅度。当然,中日超大城市,都具有非常接近的亚洲价值观,强调社区族群认同,也在本国的社会、经济和文化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这种异同为其进一步结构化比较奠定基础。
随后,臧教授进一步阐述了中日两国所遇到的关于城市治理的结构化冲突,包括如下几点:第一,整个日本,特别是在整个东京地区,城市化一直处于高位运行的状态。从90年代以来,该地区的城市化程度基本保持在80%以上。与此同时,中国在城市治理过程并未面临高位运行的城市化状态,而是经历了快速增长的城镇化过程。可见,两者一个面临着城市化存量产生的问题,一个则面临城市发展过程中的增量所产生的问题,这是中日两国在城市治理中所面临的根本性差别。第二,在中日两国的城市内都存在公共服务供给不足的问题。尤其是,对于一些小众的公共服务类别缺乏重视,这也使得各个超大城市遇到了来自民众的批评与责难。第三,在整个城市治理过程中,所有的城市公共服务与城市官员队伍都有赖于政府税收的支持,而自21世纪以来,日本的税收规模显现出快速的增长,国民税负不断增加,这一状况也引发了一些抗议的声音,要求控制政府税收增长。同时,日本的政府官僚体系则呈现出逐渐缩减的趋势,在日本的一些地方政府,包含东京都、市、厅、村,都出现了相应的人员缩减。由于公务员整体工资酬劳的上升,政府不得不压缩原有的政府公务人员队伍规模,而这又进一步加剧了公共服务供给人手不足的问题。此外,在政府公务人员数量方面,通过比较东京和北京可以发现,东京市2019年公务员与公民数量比显著低于中国同类城市,中国公务员的整体体量更大。此外,公务员群体中的负责人和办事员的比例——前者是在办公室内工作,后者则是走向街头,中国大城市和日本城市存在显著差异,在日本有更多的基层公务员走向一线。而在北京,除了称之为有编的公务人员以外,还有49类的专职协管员,统计数据表明,2019年北京在公益性岗位的专职协管员有9.7万人,非公益性岗位有14万人,街道协管人员数量达到50余万,规模庞大的人员队伍带来了巨大的行政支出压力。
基于对上述结构性矛盾的梳理,臧教授阐述了一系列破解这些城市治理的困境的现有手段。第一,通过将以常态化的治理为主与专项治理为辅相结合,能够有效发挥矩阵式治理结构的优势。如日本也有着大量的专项治理运动或整治,聚焦于全国的交通安全、社会文明等。这样的运动或者行动,也是对公共服务供给不足等问题的有效化解。类似的行动也出现在加拿大、美国等地区,其目的也都在于破解城市治理中所遇到的人员和资金上的困境。第二,通过正式官僚制度与非正式官僚制度的结合,能够破解一部分官僚体制固化所带来的问题。在日本的城市发展过程中越来越强调多元的城市发展网络,将各种意见领袖网络、族群网络、分级网络进行有效结合,而不是仅依赖任何单一的城市网络来进行城市治理。第三,日本在其对治理失灵的破解过程中,特别强调日常危机意识的培养,包括针对地震的培训、针对突发性卫生疾病的培训等,这也是为什么在日本的新冠疫情的信息采集体现精细化、系统化特征,日常危机意识的养成使其整体社会管理成本实现了进一步的下降。最后,通过根据不同的城市发展类型进行技术治理优先级的界定,能够更好地把握城市治理干预的难易程度,使城市治理更具层次性,进而最大化地降低城市治理的复杂性,减小城市治理政策执行的阻力。